開ON之前一個小時,一台和二台的RUNDOWN都出來了,我仔細比對了一下,很正常的,我排在二台頭段的新聞,又有那麼幾則,是被一台狠狠甩掉,播也不播的.


剪接室就那麼幾間,記者怎麼排順序進去作新聞,全看一台的RUNDOWN來決定,以阿公阿媽為收視群的二台,閃一邊去.

屬性不同,觀眾群不同,新聞台是主流,這沒啥好抱怨,不過,我自有法寶.

我敲了電話給人在八樓,正忙著調度手下攝影進剪接室的T哥,把自己排在前頭,卻不被一台青睞的幾則新聞唸給他聽,T哥豪爽的:沒問題,等一下,一定幫你偷渡.

從我當了製作人之後,T哥常常這樣私下掩護,讓我二台的新聞,能夠,順利生產,進入副控,安全播出.

這種老朋友的交情,在工作上,給了很大的助力,在心情上,是種被寵愛的幸福.可是,其實,有那麼幾年,我跟T哥的相處,比水火不容,還要嚴重上一千倍.

八年前,我跟T哥一起進了一家電視台,開始一段長達三年的冤家生活.

那時候,他是攝影,我是文字,他拍的很棒,我寫的也不差,在公司裡還算受重視.重大新聞,專題報導,常常丟在我們這組身上,外縣市發生什麼大事,也常常被長官點名去連線支援.

電視台的文字與攝影是一種很微妙的組合,相處的時間,常常,比男女朋友或夫妻來得長,早上一進公司,不管是出門跑新聞還是進剪接室處理帶子,兩個人沒有選擇的,必須黏在一起,再加上坐在採訪車上到處奔波的時間, 相處的時間,一天少說四五個小時,多的,七八九個小時也有.

他其實是一個大家公認非常好的攝影,拍出來的畫面,常常,輕易的打進心裡.要說脾氣,雖然有點倔強,也算得上溫和,可是,不知道為什麼,我們兩個,常常,經常,總是,不停的吵架.

這當中,很大的一部分原因當時是因為我的急性子,很多時候,所謂的吵架,其實也只是我一個人在演獨角戲,咆哮.怒罵,抓狂的,也通常,只有我一個人.

現在回想起來,真得不記得,到底那個時候吵些什麼,無非就是一些新聞處理的歧見,或者是跟別組搶剪接間時,他太過溫良恭檢讓之類的.

現在回想起來,我其實有點拿他當壓力大時的出氣筒,可是,T哥當時,卻豪不計較的,仍然,對我很好.

印象最深刻的是,有一陣子,我對工作有著嚴重的倦怠,有一天,我們原訂一早要去補拍一個軟性專題,我打電話跟T哥說,我想請假,我們延後再去,T哥卻叫我先在家休息,他自己去拍,中午過後再跟駕駛一起到我家來接我去上班,T哥還做了詳細的筆記,方便我寫稿,我看著那張寫滿密密麻麻資料的白紙,字真的很醜,可是,我真的很感動.那次,他完美的掩護,讓我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放了半天假.

記得最清楚的是,在我耍脾氣幾乎不跟他說話的時候,我們還一起去做了凍省專題,最近,一個老同事在會議桌上提起這個凍省系列,我特別抽空去片庫調出資料帶來重看一次,不得不佩服,T哥拍的,真的比我寫的好太多,更佩服的是,當時我跟他已經幾乎不說話,T哥居然還那麼盡責的為我的文字加分.

我們就這樣吵吵鬧鬧了三年多,為畫面吵,為過音吵,為帶子遲交吵,氣到極點我還會躲進廁所掉眼淚,當時那樣無法忍受的氣極攻心,現在,卻怎麼看也不覺得事情有那麼嚴重.

後來,T哥先結婚上了台北,再後來,我也上了台北結婚.轉了好大一個圈,跳了幾次槽,我們,居然又在同一個辦公室相見.

只是,我不再是文字,他也不再是扛著攝影機在外跑的記者.我扛上了製作人的重擔,他變成調度攝影的第二大頭頭.我們老了幾歲,很多事都變了,而那幾年的水火不容,多年之後,反而衍生出一種難以取代的革命情感.

T哥老了一點,還是一樣溫和,而我早磨去暴躁易怒的稜角,變得,嗯,不那麼愛生氣.雖然真正相處的時間不多,T哥倒很義氣的,總會適時給點照顧,比如攝影組去訂了啥好吃便當,會呼喚我拿一個去嘗嘗,比如,我需要啥帶子,就請他偷渡攝影進剪接室,讓不在新聞台RUNDOWN上的新聞,也能,早點出爐.

那幾年的幼稚易怒與自以為是,想起來,依舊汗顏,幸好,有T哥,低調的包容.如果碰到別的攝影,我想,我一定會死的很慘.

算命的說,我生命中總是適時的有貴人出現,T哥,當之無愧,絕對是,其中,很經典的一個.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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